大家好！非常高兴有机会在厉老师的80华诞的学术研讨会上发言，今天演讲的题目是经济学理论与中国道路。我想讲什么问题呢？中国的改革不仅仅是实践的改革，首先是思想和理论的改革，在改革过程当中遇到重重阻力，有一批学者、有一批经济学家坚持改革，为中国的经济发展、中国的改革作出了杰出贡献。厉教授就是其中非常杰出的一位。我长期在厉教授的身边工作，深有体会。

中国的改革我认为有两项最重要的改革，一项是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，第二项是股份制和资本市场的改革，而以厉以宁教授为代表的北大学者或者后来被称为“北大学派”，对股份制和资本市场的改革作出了重大贡献。大家知道，在总体的改革上，中国一直是存在很大的争论。我们最初的改革是以改革价格为突破口，80年代我们整个是价格改革。但是在价格改革的过程中，就出现了一个问题，开始给农民提高农产品价格以后，实际上最后物价上涨又搞回去了。在理论界探讨，能不能从企业改革入手，改革中国的经济微观基础，所以相当多的学者考虑从企业改革入手。但是在企业改革的过程中又出现了争论，企业改革改什么呢？是搞两权分离的改革呢？还是搞所有制、所有权的改革。实际上最初搞的是两权分离的改革，也就是说我们搞了承包经营责任制、生产责任制等等，这个改革是非常浅层次的改革。北大的一批学者，以厉以宁为代表的学者，坚持认为改企业不能修修补补，必须从所有制、从产权制度进行改革。因为中国的国有企业和大集体企业是非常落后的企业组织形式，产权不清、责权不明、政体不分，管理也不科学。我们想能不能建立现代企业制度？而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从哪里入手？我们想到了股份制，应该说是厉老师最先想到股份制，80年最先提出来的，后来要北大经济管理系的同志要进行这项研究，我也是追随厉老师开展股份制研究的。应该说研究股份制过程中，我们都受到一些误解，甚至不公正的对待。有人认为股份制就是私有化，搞股份制就是搞资本主义，因为股份制是资本主义的东西，不是社会主义的东西。所以在89年以后，厉老师和我都受到了很大的误会和不公正的对待。但是，我们没有退缩，我们继续研究，我们认为中国必须建立现代企业制度，而现代企业制度最基本的组成形式就是股份制。股份制的基本组成形式是有限责任公司和股份有限公司，然后有它的高级形式上市公司，这样不仅从社会上得到了资本，而且使企业制度发生了变化。现在看来我们的坚持是对的，这是一个。

第二，关于资本市场改革。资本市场的改革和股份制是连在一起的，我记得1981年夏天我和厉老师在烟台召开中央银行问题学术研讨会，为什么叫外国中央银行研讨会呢？因为中国当时不是中央银行体制，中国是和苏联一样的国家银行体制，认为中央银行体制，中央银行和商业银行是资本主义的，研讨会的题目虽是讨论外国中央银行。但是会议讨论的内容都是讨论中国要不要建立中央银行体制，我在会上就提交了一篇如何在中国建立中央银行体制的文章。我说这个会议的意思不在这里，而是当时厉老师和我在一个宿舍，他就问我，说：“凤岐，你看用股份制的办法来进行社会融资行不行？”，实际上这是资本市场最初的思想，当时我说是完全可以的，因为我是搞金融的。厉老师说你要研究这个问题。实际上从那时起，我就开始研究股份制和资本市场，研究股票市场。后来在厉老师的指导下我写了一篇文章叫《试论社会主义条件下的股份制度》，这篇文章专门有一个问题，就谈到了中国必须开放股票市场，而且对股票市场的交易、发行和管理提出了非常建设性的意见，发表在1985年第一期的《北京大学学报》上，应该说这是在国内比较系统的提出建立资本市场最早的文章之一。1985年在中国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会，叫中国宏观经济学研讨会，在这次会议上，中国的学者和美国的学者大都认为中国是不能搞证券市场的。当时诺贝尔奖获得者托宾有一句非常有用的名言，说中国搞股份制是可以的，中国搞证券市场要20年以后，这话是原话，按照托宾给我们的药方，我们应该是2005年建立股票市场，但是我们90年就建立了，现在事实证明，股份制和资本市场的改革和发展对中国的改革乃至整个经济的发展、市场化起到非常大的作用。首先对建立市场经济体系起了很大作用，在资金上用市场融资，改变过去完全靠财政和银行给钱的局面，通过市场融资。第二，建立了现代的企业制度，现代企业制度使得我们的企业规模扩大了，市场化了，国际化了，我们有2千家上市公司，但是所创造的产值占到整个国民经济的40%，我们有工商银行、建设银行、中国银行，我们通过发行上市，这些上市公司撑起了经济的脊梁，这不是成就吗？在发展过程中，我们通过资本市场，使民营企业得到了很大的发展，使我们的企业逐渐的走向世界。所以，股份制和资本市场的改革，决不是一般的改革，是一场重大改革。在这里应该说厉以宁教授和北大的一批老师作出了很大的贡献。后来有人说是“北大学派”，在这里可以说，我们作为一个经济学者，我们应该对中国的改革作出我们的努力和贡献。

当然，也不能说我们的改革非常的完美，也不能说我们的改革不存在问题，就股份制来看，是不是发行了、上市了，就完事了呢？不是。最大的一个问题，中国的上市公司、中国的公司制企业还没有建立起来完善的法人治理结构，公司制度优越性并没有完全的得到发挥，包括董事会以及各方面都存在一系列的问题。当然，也不能说西方就非常的完美了，人家比我们早，其实西方这个问题也没有解决。我们也是看了西方这样搞的，他们那样完美，像美国那样完美，实际上出事也不少。现在我国整个上市公司的法人治理结构有一句话，叫形似神不似，什么意思呢？我已经建立了董事会，有监事会、总经理聘任，这都是对的，但是还没有真正发挥出公司治理结构的作用。

资本市场现在是20年，1990年到12月份建立的上海证券交易所、深圳交易所，20年了。前一段时间有一个会议，有人把证券市场批得一塌糊涂，中国的证券市场内幕交易、证券欺诈、操纵市场非常的严重，最近国务院专门发了一个打击内部交易的文件。说中国的市场是投机市场，不是投资市场等等。如果这样看问题绝对片面，或许说是不全面。刚才讲了我们要从更高的层次来看中国的资本市场。包括下一步还要发展这个市场，还要发展多层次的资本市场，为什么？经济要转型，要调整经济结构，不需要资金吗？完全靠政府能做到吗？不要动员社会资金吗？通过什么办法？资本市场。另外，城镇化是下一段非常重要的任务。农民要变成工人，农村要变成城镇，我们才能解决就业问题，才能解决福利问题，才能提高农民的收入，城镇化过程中完全靠政府、靠地方融资平台能解决吗？不能。必须靠资本市场，靠大家的力量，就是今天厉老师所讲的利用民间力量。所以，我们要发展多层次资本市场，不仅要发展主板市场，还要发展中小板市场，还要发展创业板市场，最近大家对创业板的市场很关注。应该说创业板是为新兴企业和自主创新企业提供了融资的一个场所，存在的问题是发展中的问题，我们要在发展中逐渐规范。实际上中国的资本市场，我们这些经济学者包括法律学者，我们一直在做规范的工作。大家知道厉以宁为组长的起草小组（我是证券法起草小组主要成员，证券投资基金法起草工作组副组长）起草了两部法律，从92年就开始起草，第一部是证券法，第二部是证券投资基金法，实际上我们一开始就在规范这个市场。所以，我相信这个市场会在规范中进一步的发展。

另外，中国资本市场要发展，除了发展股票市场，还有债券市场、产权市场等都要发展，今天厉老师又提了关于公共设施的基金问题，实际上都是资本市场。只要这些市场发展起来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。如何规范呢？除了法律法规以外，加强制度建设是非常重要的。我们目前在发行制度、交易制度、公司内部制度以及退市等都存在很多问题。所以，我们的市场才给人感觉是一个非规范的市场，甚至有人说这个市场早就应该关掉的一个市场。当然，也来源于托宾那句话：说你搞早了，肯定是搞糟了。实际上不是这样，我们要在发展中规范，在规范中发展。包括制度上进行规范，我们相信这个市场一定会搞得更好。所以，中国应该是在发展过程中首先在资本资金上要建成资本的强国，然后我们才能够建成一个真正的经济强国。所以，我们发展多层次资本市场，要加强资本市场的各项制度的建设，当然要加强这个市场的监管，使我们的市场能够更好的发展，也包括我们有更多的公司进行上市、融资、投资，使我们的经济进一步的市场化、国际化。所以，我相信中国的资本市场、中国的股份制改革与发展会越来越好的。

谢谢大家。